到达监狱的时候,已经临近中午。
跟着队伍报数穿过监狱的AB门,我就看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。好吧,说广阔有点儿夸张,但是比起看守所不足40平米的监室来说,监狱确实已经大得让人惊喜了。
操场由一圈标准400米跑道和一个人工草皮足球场组成。不用抬头就能看见蓝天,不必用心感知便能抚摸温和的微风。一眼望过去,是一栋标注着“教育中心”的7层大楼,跑道两旁规则排列着各个监区宿舍楼。我们这100个多人站在操场上,竟然显得有些渺小。
监狱民警在跟看守所民警办完交接手续以后,解开了我们的手铐脚链。与之前的如临大敌不同,监狱的状态比较随意,戒备心没那么重,只来了2个民警和2个特警。他们一边给我们解手铐,一边还笑着跟我们说:“哪个人头晕就打报告哈!”我估计是他们知道我们太久没有晒过太阳,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,可能会不适应的状况。
我感觉他们真好。
之后民警说要带我们去监狱医院。我们那时候还没有进行过队列训练,民警只是简单的对队伍进行了整理,下了几个“向右看齐,向前看,齐步走”的口令,就让我们跟着他们走。
医院位于整个监狱的后方,走过去还有点儿距离。民警一边带路,一边跟我们聊天。
有一个民警问说:“还有好久?”
我说:“报告警官,我还有1年10个月。”
民警安慰我:“没得事,这儿时间过得快,1年多一会儿就过去了。”
我听出他语气中的随和,得寸进尺道:“是不是哦?他们说这儿跟地域也差不多了。”
民警骂了一声“锤子!”,说:“咋可能嘛,你现在感觉是看守所难受还是这儿难受嘛?”
我想了一下,回答:“这儿好得多。”
民警嗯了一声,转过头跟别的犯人聊天去了。
听他们的对话中涉及到监狱规矩,我知道了在这里犯人通常要把警官喊为“干部”,这点跟看守所很不一样。
走了好一阵子,才到达医院。
在路上民警就跟我们说过,去医院的目的是验血。如果哪个人被验出有身体的问题,比如艾滋病什么的,就会送回看守所;如果正常,那我们就要正式开始在监狱的改造生活。
其实我在看守所的时候就见到过别人被“退货”的情况。那个人前一天去监狱被检查出了问题,当天就被送到外面的医院复查,确诊后,第二天送回了看守所,关进了我们的监室。
所以我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毛病,万一有,那可真的是悔之晚矣!在进看守所之前,我是被民警带去正规医院进行过全身检查的。那时候的结果显示我没有任何问题,各个器官的功能良好。但在看守所待了那么久,我也拿捏不准身体有没有不好的变化。
我们在医院里排队抽血、等结果,看到也没啥人看管,就坐在走廊的地上三三两两的组团聊起了天。
我问一个年轻人:“你是哪个号子的?”
他:“4队15号。你呢?”
我:“3队7号。这儿是哪个监狱啊?”
他:“不晓得哦,不过在哪都一样,都是改造。”
然后我们又交流了关于减刑、入监队、劳动队等等问题。但是叽里呱啦了一圈下来,才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进监狱,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中午12点多,验血结果出来了。我们这批人都是正常的,没人有传染病。
然后警官把我们带到了入监队。
去到入监队,刚好赶上午饭时间。这时先来了一批老犯给我们发了不锈钢碗和塑料长勺,在碗里打了一点儿饭。不过米饭的分量很少,估计只有1两。
我正腹诽着不够吃的时候,另一批老犯捧着菜盆走过来。盆里装有土豆烧肉,很香。还没吃呢,我就闻到了久违的油盐的味道。然后他们使劲的往我们的碗里塞菜,每个人都分到很多,有一些人的碗里满得简直是压都压不下去了。
那时候,我真真正正的觉得:监狱确实比看守所好,起码吃得好吃得饱!